《夜幕将至》导演菅浩栋专访:夜幕中的温情与孤独
来源: 发布时间:2024-01-15 09:51:45 阅读量:

  

  《夜幕将至》讲述一个“三十而立未立”的北漂青年,在归乡途中的一路见闻。导演菅浩栋以真实生活经历为蓝本,投射入剧本创作。流言蜚语中的归乡情愫,颠簸山坳间的“险象环生”,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历经的友情、爱情与亲情。就如戴锦华所说,《夜幕将至》“没有刻意追寻艺术电影的外在形态”,它抛弃了抽象的隐喻,反而用贴近地气的直白对白,和纪录片式的生动运镜,让你置身于场景之内,在窘迫、慌乱、尴尬与迷惘的镜头之间,近距离地体会一位异乡人与现实的隔阂与博弈。

  2023年,《夜幕将至》在平遥国际影展上一举摘得费穆荣誉最佳影片、迷影选择荣誉和桐叶荣誉三项大奖。而这声厚重而沉毅的呐喊,来自于一位曾在500米深的矿井中挥动着镐头的青年人。2013年,菅浩栋毕业于山西大同大学采矿专业,毕业后,菅浩栋深入山西煤矿一线工作,五百米的深井、装载机的轰鸣,黄土沙丘的尘沙,却让他在蹉跎中再次激荡了电影梦想。2015年,在煤矿工作十五个月后,这位怀揣着电影梦、非科班出身的年轻人,紧随着山西前辈贾樟柯的步伐,用自己挖煤挣得的五万元的积蓄,拍摄了自己的长片电影《光盲》。《光盲》之后,他沉寂五年,终获平遥迎春。

  这不是一个单一的归乡之旅,在这段艰难的旅途中,他不断地质疑自己,与被他人质疑。他有着求神拜佛带来的心理寄托,但看到最后,他依然无助、茫然。导演并不是通过主角自己,而是通过与周围人物的互动,在看似闲碎的聊天中逐渐揭秘困境,在山西方言的寒暄中道出信息量,感受细微的情感流动。在结尾,梁哲无措地找寻着小狗,镜头闪移,眼花缭乱。但他究竟在找什么?“可能是手机,也可能是小狗,也可能是其他东西。”菅浩栋说道。他将结局交给观众。没有涅槃重生,没有大彻大悟,最后,他站在火堆旁,在班子急促的吹奏声与夜幕的徐徐篝火中,继续走向不确定的未来。天地苍茫,何处容身?

  在《夜幕将至》上映前,我们与导演菅浩栋聊了聊,这位为了梦想,而给而立之年的自己开启“困难模式”的青年,不紧不慢地将电影制作与个人生活相串联,用平和的语气,将故事徐徐道来。他似乎没有想要急切证明的东西,比起繁华与掌声,最让他最为兴奋的话题,却是在北漂中与志同道合好友们共度的“友情岁月”,和年少时与爷爷给予他的温情时光。

  “温情,责任,与孤独”Q:启发你创作这部电影的心境是什么?A:小时候,我父母在县城,爷爷是煤矿工人,我们那时住在黄土高原的小农村,爷爷会常给我买些方便面等小零食,陪我打牌、看电视,在他的陪伴下,我过着一种“新潮”的生活。后来我到了北京打拼,有一天,父亲告知我爷爷病危了,在我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时,父亲却告诉我,爷爷去世了。他发给我一个视频,爷爷咬着牙,像小孩一样握着拳头,就像一个孩童,让我联想到了电影《返老还童》。我回到家乡,帮助父亲处理葬礼事宜。那是一个清晨,天雾蒙蒙的,我的父亲站在山坡上,他有着灰白的头发。我印象里的父亲一直很硬气,但那天他却哭了,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,我在不经意间,看到了父亲脆弱的一面。我很感慨,因为我作为家里的独生子,过而立之年却“诸事未成”,我肩负重任,却心有余而力不足...

  Q:你的“北京情结”是怎样的?在北京逐梦有着怎样的感受?A:北京不是我非要选择的地方,在逐梦中,我不知不觉来到了北京,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。最为欣慰的是,在北京逐梦的旅程中,我遇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小伙伴,我们开始接手一些网络电影,在“友情岁月”中度过的时光很快乐,尤其是我们还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情。我认为最孤独的事,是没有与你一起逐梦的人。当然创作剧本也一定是孤独的,因为别人帮不上什么忙。

  “想让中国影迷看到”Q:在制作这部电影时有没想去“套电影节的壳子”?A:我如果要“为电影节”拍一个电影,那也得拍出来也得行(笑)。拍摄完《光盲》后,我开始接触电影节,在五年的时间里,我深入研究过电影节。但在疫情之后,我逐渐发现国际影坛之间有着隔阂,通过国外审查的电影,会丢掉自己原本的样子,很多电影即使在国外拿了奖,回到国内后也了无音讯,我不想要虚荣的东西,不想去谄媚,我就想要务实。我制作电影,还是想让中国人看到,让说汉语、听汉语的人看到,喜欢。拍《夜幕将至》时,我还没想过是要为电影节拍,半个月出稿,修改一个月,准备一个月,就开拍了,如果是“为电影节制作的”,那么流程会更复杂些。在我当时遇到的困境,是和我相似的中国年轻群体才能理解的,我需要他们看到。

  Q:为何在影片中频繁使用长镜头?结尾的长镜头有何内在含义?A:长镜头可以体现真实性,这不是蒙太奇的剪辑能体现出来的,当然不同的剧本和电影要用不同的方法去处理。《夜幕将至》讲述一天的故事,有着时间和空间上的连续性,我想让大家感受到时间变化。在结尾骑摩托车的长镜头里,梁哲紧紧搂着父亲,因为我想让他跟父亲在一起的身体接触更长一些。我没有拥抱过我父亲。东方人很含蓄,有时候不会通过肢体接触(与亲人)表达爱。摩托车上的镜头,就像父亲在前面为你挡风遮雨,我会拥有一种安全感,这就像一个久违的拥抱。我们每个人都在寻找,寻找故乡,寻找事业和爱情...当你没有得到的时候,你就会慌乱。至于结尾梁哲在草地上寻找东西的镜头,也许他在寻找他的小狗,亦或许他在找手机。路演时,有个观众说他在找符,因为符对他来说是精神信仰,还有一种答案是,在找烟和打火机(笑),因为他喜欢用抽烟释放焦虑和压力,他此刻只是想点上一根烟。我觉得这几种答案都很有趣,因为观众的解读也是在寻找投射于自身的答案。

  “脚踏实地,仰望星空”Q:想对奋斗中的年轻人说些什么?您认为有必要为自己设定一个具体目标的实现日期吗?A:我从没想过要在三十岁的年纪达到一个怎样的高度,我可能有一个大方向,就是我要做电影,因为我喜欢做电影。但实际上,我自己没法去把握时间,我只有立足实际,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,踏踏实实就好。因为如果你一定要为你的目标设定实现日期,如果实现不了就会有落差。

  媒体来源:大众电影杂志 2024-01-15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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